1998年十月的一天,上海梅陇镇广场的购物中心内灯火辉煌。大厅里是英国文化委员会举办的一个高科技商品展览。展览会场,乃至每层楼的走道都挤满了观众,听到访的英国首相布莱尔发表即席演讲。氛围热烈,充满期待。布莱尔和夫人一块登上临时讲台,开口就说:我非常高兴访问上海。我非常喜欢这个展览。但我最喜欢的是这里的Kissing Booth。布莱尔就此收口,在场上千观众把目光投到了布莱尔身边的随同译员身上,等待翻译。那个译员就是我。而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了!我了解布莱尔夫人Cherry Blair结结婚以前叫Cherry Booth,Booth是她娘家的姓。依此判断,布莱尔一定是用了一个俏皮的双关语,一半指的是他夫人,但另一半指的是什么呢?如何可能在这种场所开口就谈亲吻呢?是我听错了吧?对不起,首相。你刚刚说的什么?我问道。Kissing Booth。布莱尔回答。看来我并没听错,但"Kissing Booth"是什么呢?汗顺着我的后脊梁刷地就下来了。隐隐约约仿佛背后有好多人在嗡嗡地说着什么,可是我既听不了解,也不好回过头去问。若干种可能和策略在脑海中一闪而过,可是仍然没答案。布莱尔注意到我卡壳了,便转身问道:你不了解什么是Kissing Booth?我说:对不起,首相,我不了解。我做给你看。说到这里,布莱尔将夫人一把搂过去,在她的面颊上吧地亲了一口。观众的哄堂大笑几乎掀翻了楼顶。笑声过后,布莱尔继续演讲,我接着翻下文,借机跳过了"kissing Booth"。回到伦敦后,我的一个朋友给我传真了一份英文报纸的文章,大字标题赫然写道"Kissing Booth Baffled Interpreter"。文章在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前面的场景之后讲解到,展览会上有台配有数码相机的电脑,参观者可以在相机前作亲吻状,然后用电脑软件编出很多可笑的画面,非常受青睐。这个展台的名字就叫"The Kissing Booth"。我恍然大悟。因为梅陇镇广场前空间不大,大家的车一辆接一辆地在大门口停下。我乘的车在布莱尔首相的车后面。等到我赶到展览大厅时,布莱尔已经参观过了那个"Kissing Booth"。他脑子一转,借助展台和夫人名字的巧合,一语双关。我错过了前面的参观,自然没办法解析后面的俏皮话。没听懂是口译工作中几乎不可防止的状况。其中一个缘由是译员根本没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大百科全书。大千世界,包罗万象,常识本来就无边无际,而且还在不断进步,更不需要说讲话人的创造力了。遇见没听懂的状况,我便根据自己总结出来的三步法应对,那就是:问、补、扔。问:可以问讲话人,也可以问他们译员,或是在场的别的人。问哪个做合适,要看具体状况。补:假如没方法问,就依据上下文和我们的理解,补齐原话的句子或意思。这样的情况下,虽然译文与原话不同,但没大错,可以保证讲话的继续。具体如何补要依据当时的状况灵活处置。扔:假如连补都有困难,那就只好走最后一步扔,也就是没听懂的地方干脆不译。这是在既没办法问,又补不出来,或由于吃不准、不敢补的状况下的无奈之法。假如不放心补和扔,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,译员还有哪些其他方法吗?恐怕没。问、补、扔三步法讲的只不过实战中的应对方法,要想降低听不懂的成份,就需要不断提升我们的语言技能,增加常识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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